她抬眼打量了眼天色,虽然下着细雨,但雨势不甚大,落在身上也没什么感觉,便回首道:
“走,和本姑娘一块去苍山瞧瞧,那地方曾是九黎的立足地,烛九天和你打前也去过,我估摸着里面肯定有不为人知的东西。”
“曾?具体是多少年前?”
“这就要追溯到烛九天什么时候才当上南诏国师了,至少得是五十年前吧……”
“五十年……九黎还能留好东西在苍山吗?”
“去看看总没错的。”
赵无眠紧跟着紫衣离开内库,让人牵来马匹,笑道:
“苍山可是南诏皇室的陵墓……也算是同你一起去了回尸与远方。”
“叽里咕噜说什么东西。”紫衣寻至洛湘竹,面对小郡主,她的态度却是截然不同,很是柔和:
“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去苍山?”
洛湘竹吃饱喝足都要睡了,和赵无眠,紫衣等武夫不同,以她的身子骨,每日的睡眠可半点少不得,否则一天都没精神。
更何况……赵无眠还总不让她睡。
她也便摇头拒绝。
赵无眠心想此刻大军入驻,洛湘竹的安危也能得到保障,便让韩永良派几位军伍中的‘木兰’过来贴身相护。
大离以武离国,又是武道昌盛,一定程度也能抹平男女之间的实力差距,因此女子入伍不足为奇,便是女将军都有不少,只不过赵无眠没如何去前线,没渠道认识。
韩永良知道洛湘竹的身份,不敢怠慢,直接将西南军的三把手派来……一位身披白甲,约莫三十多岁的女将军匆匆赶来,持枪行礼,眼眸小心翼翼打量着赵无眠。
侯爷比传闻中长得还好看啊。
“参见侯爷。”
赵无眠考究了会儿她的武功,战阵之中杀出的猛人,武艺自然没得说,也便放心离去。
赵无眠手头只有紫衣骑来的一匹千里马,他想早去早回,也便与紫衣同骑一匹,伴随着几句闲言碎语,轻夹马腹快步出宫。
“本姑娘还以为你抱也得把小郡主抱去苍山,玩些野的……”
“在人家南诏皇室的坟头?我可没这种心思。”
“哼哼,谁知道呢……”
洛湘竹站在屋檐下,望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朦胧雨丝中,才打了个哈欠,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,转身回屋。
只是在榻上辗转反侧,她本是困倦,此刻却反而睡不着。
倒不是吃紫衣的醋,而是觉得等赵无眠回来后,至少也是后半夜,他要是肚子饿了,还得等御膳房的厨子给他做饭?
小郡主也便起身,穿戴整齐,在女将军的陪同下来至膳房。
膳房无人,御厨也早便歇息了,但食材琳琅满目,很是丰盛。
“郡主,您这是?”女将军微微一愣,小声问道。
洛湘竹挽起袖子,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臂,拿起菜刀,斟酌片刻,开始热油切菜。
要是赵无眠回来了,至少也得第一时间让他吃上热乎饭不是?
小哑巴和赵无眠出去一趟,听着他和那书生闲扯,虽然没表什么态,但心底却也有想法的……
她肯定得是那书生口中的好媳妇啊。
夜空笼罩着一层薄薄黑云,月光隐约,洒在麦地的坑坑洼洼与满地战痕。
蹄哒,蹄哒————
一匹骏马于官道上飞驰而过,马蹄如雷,惊得飞鸟四散。
官道上的南诏王与那些护卫的尸首早已不见踪迹,约莫是先被人搜光身上财物,便被野狼叼了去,徒留一辆马车残骸。
赵无眠策马自马车旁轻擦而过,收回视线,看向坐在他身前的紫衣。
她不喜束发,发丝飞舞间,有些撩在他的脸上,传来一阵阵幽香。
他本想抬手搂住紫衣的小腹,耳鬓厮磨,但瞧她正俏脸认真借着月光端详手中古朴文书,也便没了这些不正经的想法,好奇问:
“你从哪里翻出来的老古董?”
“南诏国库的老古董多了去了,你自个不在意罢了。”
“我是俗人,只能看到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,金银财物。”
“你还在乎这些身外之物?但按理说,这些都该交去朝廷充公,只是大概率还是会留在南诏作为安抚百姓的资金……你可以等朝烟赏给你,但你不能自个拿,否则便是贪污。”
“我两袖清风,从不贪图朝廷的银子,但如果把这作为提亲的聘礼,那我一定忍不住破戒。”
“言巧语,等回了京师本姑娘就向朝烟告状。”
“我又没说向你提亲,你在自恋什么?”
紫衣向后一仰……后脑勺砸在赵无眠的鼻尖。
“……南诏给朝烟,国库给你,你是师徒两人我都想……诶,别掐别掐,不知道我伤势没好透吗?”
两人闹了一阵儿,策马来至苍山脚下。
苍山距离大理不远不近,但在千里马的脚程下也没多少时辰。
山内不算昏暗,建有石阶,两侧伫立石灯,自下而上看去,好似两道自山脚蔓延至山上的通天灯路。
原先南诏专兵在周围时刻护佑皇陵,不过如今显然是已经树倒猢狲散,周遭无人。
未明侯都成了鹤拓实质上的南诏王,他们还继续死守皇陵,岂不就是‘忠心旧主’?
此刻若还留守,明显是怕局势稳定下来后清算不到自己身上。
将马匹安置在山脚下,两人徒步上山,刚走了没几步,紫衣便忽的一顿,柳眉紧紧蹙起,小白蛇也自她袖口钻出,红豆似的呆萌小眼睛里很罕见带上一抹人性化的凝重。
“怎么?”
“这山……”紫衣斟酌片刻,指尖下意识摩挲着小白蛇的脑袋,“不对劲,阴气太重,虽适合培育蛊虫,但不像皇陵,更像乱葬岗。”
“你还懂风水?”
“只是懂养蛊……”紫衣心底不知为何觉得晚风冷飕飕往衣领里灌,心里发毛,小手下意识拉住赵无眠的衣角,“小心些为妙。”
赵无眠沟通天地之桥后,便知这世道肯定是有阴气阳气,国运气运等虚无缥缈的东西……还是比较玄学的,紫衣此语肯定不算空穴来风。
但他自苏醒后便不惧任何人,若是没这心气,他也不可能沟通天地之桥,因此虽提了提神,但心底根本不怕。
更何况在紫衣面前,便是怕也不能表现出来。
他手握腰后刀柄,牵起紫衣的小手,拾级而上。
小白蛇心底也怕怕的,爬至赵无眠的肩头盘着,小小一点,看上去倒是可爱。
紫衣也没在乎小手被握住,美目凝重,一直打量着石阶两侧的黝黑山林,总感觉忽然间便会出现鬼影重重。
顺着石阶来至苍山腹地,地势稍显平整,建有一方方正正的建筑群,石阶也压实成了白石御道。
御道两侧建有人像,乃是南诏曾经的文臣武将。
而在建筑内,幽寂无人,偏偏点着灯笼,好似欢迎两人,让紫衣心底更是发毛,便主动为赵无眠介绍:
“这白石御道便称神道,乃陵墓主轴线,象征“通天之路”。”
紫衣又指向御道尽头的朱红大门,“此乃中门,只有南诏王的棺椁才可从中门通过,其余人从侧门进……我们也走侧门,否则太晦气。”
赵无眠微微颔首,自侧方小门走进陵寝,入眼便是碑亭,碑上皆记录南诏王生平。
赵无眠与紫衣站在碑前打量几眼……看不懂,这些都是南诏字,紫衣也懒得翻译,粗略扫了几眼便收回视线,看向大殿后的通天宝顶。
“那宝顶下方便是地宫,乃是南诏王的葬身之所……南诏王再如何也能称一句鹤拓土皇帝,皇陵本不该如此阴气重重,定是九黎的人动了手脚……地宫约莫便是九黎曾经的根据地。”
宝顶四方环绕宝城,也即城墙,设有马道供守卫巡逻,但现在哪来的守卫,两人轻松入了宝顶内。
紫衣柳眉蹙得更紧,“果然不对劲儿,这阴气集聚下方,明显是人为布置,切记小心。”
“和你当一对儿亡命鸳鸯也不错。”赵无眠手按刀柄,踏上下行石阶,朝地宫走去。
“本姑娘可不想死……”紫衣嘟囔一句,望着黑黝黝的洞口,沉默几秒,还是连忙快步跟上赵无眠。
地宫面积不算很大,两人提神戒备走了一阵儿,虽然有些针对盗墓贼的机关,但自然拦不住两人,
来至主墓室,此乃初代南诏王的墓。、
不过那时候,初代南诏王还不叫南诏王,而是正儿八经的鹤拓皇帝……那时候,鹤拓还不是大离的附属国。
大离建国才一甲子,但南诏却存续了二百年以上。
棺椁周遭堆积着金银珠宝,紫衣紧紧盯着初代鹤拓皇帝的棺椁,察觉出几分异样。
赵无眠抬手推开棺盖,棺内却是空无一人……这显然不可能是盗墓贼干的。
他侧眼看向紫衣,“九黎的人拿历代南诏王的尸首炼蛊?皇族国运加身,若用来炼蛊,定然远胜常人。”
说着,赵无眠端详了棺椁几秒,抬手一推。
便听咔咔咔的机括声,棺椁下,乃是一处黝黑洞口。
两人对视一眼。
“皇城恐怕只是九黎用于掩人耳目的‘外围根据地’,真正的好东西,约莫是藏在这里……”
紫衣眼前发亮,顾不得阴气森森,语气稍显兴奋。
赵无眠心底虽不怕,但从来不会失了戒心,率先下去,
“跟紧我,九黎不可能没有考虑到有外人闯入……”
“大不了就和侯爷当对亡命鸳鸯嘛……”
紫衣嘟囔了一句,便又觉凉飕飕的心底发毛,连忙提着裙摆小跑跟下去……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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